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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一

    场景1:文化局会议室

    张得水局长:“刚才我布置的事情各部门抓紧落实,看看各处室还有什么事情?“

    大家大眼瞪小眼,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这时不知是谁放了个屁。引来大家一阵窃笑。

    张得水局长皱了皱眉头,向三位副局长看去:“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

    王平和刘建副局长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李升副局长喝了一口茶水:“局长布置的工作各部门下去抓紧落实,我就不补充了。我说一下纪律问题。一年到头了,大家工作都很辛苦,我们都看在眼里,装在心里。但是,有个别人居心叵测。比如刚才那个屁,我觉得是故意放的,是一种民意,是对我们局党委班子有意见的声音。还是那句话,有意见可以提,我们的意见箱就是给有意见的人准备的。有话说到明处,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。我知道刚才那个屁是谁放的,希望会后你能主动找我,谈一谈你的动机,否则我找到你的头上,后果自负。”

    说完,环视了一下四周,大家都坦然地抬着头,意图证明自己目光坦荡。宣传处刘志全处长目光却有些游离。

    李升又喝了口茶水,才向张得水说:“我没其他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张得水局长:“那好,请几位副局长留一下,其余人员散会。”

    人员陆续走出去,孙谨秘书整理了一下会议记录本,向局长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,局长摆了摆手,孙秘书也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屋里只留下李升副局长、王平副局长、刘健副局长。

    张:“上周五我在市委开了个会,会议主要内容是政府部门工人编制问题。老李,我们局现在还超编几个?”

    李:“张局,上次调整之后现在还超编一人。”

    张:“这事你去处理一下,记住,市里几位领导安排进来的人千万不能动。”

    李:“明白。”

    张:“年底了,涉及到的问题比较多,大家思想都比较敏感,有些位置的确会有变动,人员要有些调整,但幅度不会很大,希望你们回头做好分管几个部门的工作,安抚好大家的情绪。散会。”

    场景2:李副局长办公室

    李副局长坐在椅子上,左手拿着工人名册,右手拿着笔,自言自语道:“不好办啊,得罪人的事情,每次都是我干。我的卫生员都裁了,这回裁谁?”

    一阵敲门声。

    李:“请进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,随手把门关上。

    李放下手中的名册,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,掏出一颗,自己点上,才说道:“坐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:“李局,那个屁我真不是故意放的。昨晚有点吃坏肚子了。”

    李副局长没吭声,抽了口烟,去拿保温杯才发现水已经没有了。“麻烦你去给我沏壶茶水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小心地接过杯子,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场景3:走廊

    负责楼道卫生的王阿姨正在走廊擦地。

    刘处长喊道:“王阿姨,给李局沏壶茶水。”

    王阿姨接过杯子,放到窗台上,继续擦地。

    刘处长眉头紧蹙:“我说,你怎么分不清轻重呢。李局等着喝呢,地你一会再擦。”

    王阿姨瞄了刘处长一眼:“我的职责是打扫卫生,对我来说,拖地是最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气急败坏地拿起杯子,走到了宣传处办公室。

    场景4:宣传处办公室

    王友玲和李志山各自坐在电脑前,噼里啪啦地打字。

    齐高筹副处长趴在桌子上睡觉。

    范德龙悠闲地看着报纸。不时地嘀咕:“房子又涨价了,还让不让人活了;猪肉也涨价了,还让不让人吃了。就他妈工资不涨,还有股票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说:“老范,又发啥牢骚呢?给你个差事,给李副局长沏壶茶水,一会送到李局屋里。”

    说完,转身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王友玲:“哎呦,老范,不会是领导故意给你个接近的机会吧。你可要把握住啊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你个小同志,思想真复杂。沏个茶水算什么机会啊?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不一样,你看,屋里这么多人,单叫你去,没叫别人去,难道不说明问题吗?我估计是李副点名让刘处叫你去的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就是,就是。事实证明,领导想接见过的人都是有说法的。”

    齐高筹睡眼朦胧地从桌子上爬起来:“年轻人,尽瞎说。98年我参加咱们局志愿者抗洪,江主席还跟我握过手呢。给我啥说法了?今年年底不一样退休?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老齐,你那有好茶叶吗,我这散装龙井恐怕不行。”

    齐高筹:“我不好这口你又不是不知道。啥茶叶不都是树叶?味道都差不多,没那么多讲究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齐副处长,你这不是误导老范吗?茶叶的品种可多了,什么铁观音、碧螺春、猴魁、毛尖等等。品质不一样,价钱也不一样,便宜的有几块钱一斤的,贵的有几百块一两的,照你那么说茶叶都一个价钱了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几百一两?还是算了吧。”

    他把茶叶放到杯子里,拎了拎暖壶:“烧开水的大壶坏了好几天了,也没人管一下。没办法,还得去收发室找郭师傅用热得快给烧点。”

    场景5:李副局长办公室

    刘处长敲门进去:“茶水正在沏,一会就送来。李局,我真的不是故意放屁的。这么多年了,你还不了解我吗?我坚决拥护党委领导班子。我怎么会有意见呢?”

    李:“小刘啊,不是我说你。干什么都得讲个时机。那种场合下,局长问哪个部门还有事,你竟然放了个屁。你早不放,晚不放,非赶那个场合放。张局长的脾气你知道,虽然当时没说什么,我如果不把这事接过来处理一下,大家年都过不好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:“谢谢李局长,我知道错了。”

    李:“回头写份检查,这事就算了。对了,有这么个事,你侄子在咱车队吧。上周张局长在市里开会,涉及到年前工人简编问题,我们研究了一下,决定先让你侄子回去待一段,等以后有机会,再让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刘:“李局,你看我侄工作一直很努力,再说了,他当时进咱局的时候也是您给办的,严格说这算您的亲信,我哥就这么一个孩子,您看就因为我放了个屁,就让他下岗,您让我怎么和我哥交代?”

    李:“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。我听说他和那些司机总在底下议论领导们的事情,我还听说,他跟别人说是给我送礼才进来的。年轻人管不好这张嘴不是好事情。他的工作还是可以肯定的,以后缺人的时候首先考虑他,你看怎么样?”

    刘:“李局,这事我有意见。要裁也应该裁打扫卫生的老王太太。我让他给您沏个茶水,她根本没搭理,明显不把您放在眼里。”

    李:“小刘,你看你说的什么话。你知道她是谁?她是张局的媳妇的表舅妈的亲妹妹。别说她还天天拖地,就算整天睡觉,你也不能讲她的不是。”

    刘:“李局,你看我侄子的事有没有啥补救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李:“这事研究完了,基本定了。明天我让人事处通知他,工资给他开到这个月底。你先回去吧。别忘了检讨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悻悻地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场景6:走廊

    范德龙拿着沏好了茶水的杯子,兴冲冲地向李副局长办公室走来,正好碰到了一脸苦相的刘志全。

    刘自言自语:“就因为我在不该的场合放了个屁。”

    范:“处长,李局为啥让我给沏这茶水啊?”

    刘:“就因为我在不该的场合放了个屁。”说完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范:“哎,处长。”

    刘志全没理会范德龙,径直向自己办公室走去。

    范:“这茶水还送不送啊?是不是送李副局长屋里啊?”

    刘志全进了办公室,把门关上。

    范自言自语:“啥意思啊?放屁和茶水有啥关系啊?”

    场景7:李副局长办公室

    李自言自语:“哎,工作不好干啊。要没这个屁,小刘这真不太好说呢。”

    敲门声。

    李:“请进。”

    范进屋:“李局,您的茶水。”

    李:“哦,放桌子上吧,你是哪个处的。叫什么来着?”

    范的笑容僵在脸上:“我是宣传处的,叫范德龙。”

    李:“谢谢你,小范。”

    范楞在那里。

    李:“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

    范:“没,没了。那我走了,李局。”

    李:“门给我带上。”

    场景8:宣传处办公室

    范德龙耷拉着脑袋进屋。

    王友玲:“老范,李局和你说什么没有?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你们尽在那瞎分析,人家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。现问的。白瞎我那龙井茶了。这礼白送了。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你那点破茶也叫送礼?寒碜不寒碜?再说了,现问的也是知道你名字了,多了个跟领导接触的机会,值了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你也是的,老范,工作了快20年了吧,常务副局长楞不认识你。这年头,工作干多少不重要,重要的是和领导混个脸熟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李局主抓全面工作,又不负责具体工作,所以就没怎么接触过。王副局长就熟悉我。”

    齐高筹又从桌子上爬起来,揉着惺忪的睡眼:“混脸熟有啥用,这么多年了,我都送走好几任局长了,脸都熟。到头来还不是副处到头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不是我说你,老齐,你就是老脑筋,不懂得应酬。做人要灵活。你看人家孙秘书,才30出头,就副处了。更难得的是人家到哪个科室办事都好使,处长都要卖三分面子。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听说他还没对象呢,不如你嫁他得了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去你的。”

    齐高筹:“我活这一辈子,对得起良心,对得起党。虽然职务不高,但我活得踏实,没收过一分钱,也没送过一分钱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没送一分钱是因为舍不得,没收一分钱是因为没人送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你们少说两句吧,和你们年轻人都容易学坏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和李志山相视一笑,又噼里啪啦地打字了。

    晚上

    场景9:李副局长家

    李副局长一进家门,发现屋里堆放了几瓶酒,几个礼品盒子,还有两大篮子鸡蛋。

    李:“老伴,这又是谁送的啊?我不是说了吗,我不在家的时候,别轻易地收人家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李妻:“那是我四婶的娘家来人了。”

    李:“哦,我还以为是我们单位的人呢。哎?你四婶娘家的人咱也不太熟悉啊,送东西干什么?”

    李妻从厨房走过来,端着一盘炒鸡蛋:“尝尝这笨鸡蛋,香着呢,你看这颜色有点发红,市场上根本买不到。”

    李拿起筷子,尝了一口:“确实是笨蛋。”

    李妻:“这不是四婶她姐的孙女想让你给安排个工作吗?”

    李连忙把筷子摔到桌上:“啥?你答应了?”

    李妻:“那个闺女智力有点孱弱。人挺利索的,本分人,挺可怜的,你就帮一把吧。”

    李:“啥?还是个傻子?这两天我正为了裁员而挠头呢,你竟然还让我往里填人,而且还是个傻子。真是笨蛋。”

    李妻眉毛竖了起来:“你说谁?”

    李连忙又拿起筷子,夹了口鸡蛋:“我说这鸡蛋是笨蛋。香。”

    李妻:“礼我已经收下了,这事你得给办。我就不信你一个堂堂常务副局长,安排个工人都安排不了?”

    李:“你不知道,现在年底裁员,情况比较复杂,今天我好不容易才裁到正好。真的是一个都加不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李妻从屋里把李的枕头和被都扔在沙发上:“加不进去给我想办法。一天不办这事,你就一天别上床,晚上在沙发睡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进屋把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李升瞧着门:“媳妇,媳妇。你先开门,让我想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李妻:“没商量。”

    李:“这事过完年我肯定给办。”

    李妻:“你少给我来那缓兵之计。一个星期之内给我落实。”

    李:“一个星期有点仓促,一个月吧。”

    李妻:“你还讨价还价。三天。”

    李:“那还是一个星期吧。”

    场景10:范德龙家

    范德龙夫妇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范德龙翻过来覆过去地睡不着。

    范妻被吵醒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范:“媳妇,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领导送点礼?”

    范妻:“我早就叫你跟领导表示表示。你就是不听,今天受啥刺激了?怎么回过弯来了?”

    范:“你看我们单位的老齐,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,就因为没送礼,结果眼看都退休了,还是个副处,我这干了20年了还是个正科。这不老齐一退休,空出个副处位置,我寻思咱也送点礼,我不就顺理成章地提了吗?”

    范妻:“早这么想不早好了。这事我举双手赞同。可是你送啥啊?”

    范德龙坐了起来:“送钱吧,这年头,钱最实惠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我看不行,送钱超过一定数额属于行贿。领导也怕担个受贿的罪名。最好能送点看着不太起眼,又价值不菲,真的查起来也算不上受贿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范:“那就送烟酒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俗气,估计人家家里的烟酒都够开仓买了。再说了,你送茅台,别人送五粮液,位置就一个,你说给谁?”

    范:“要不送脑白金?(唱)今年过节不收礼,收礼只收脑白金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没档次。你得先定个档次,大约多少钱的。”

    范:“咋地不得300块钱的啊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真小农思想。现在300块钱能办啥事?副处,那是大事,人生的一个转折点,我看得照一万块准备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疯了,一万块钱!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想:你提了副处,工资高了,福利待遇也好了,这一两年就回来了。另外你这一步提了,下一步就容易了,否则一辈子提不起来。你得考虑长远点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说得对,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。媳妇。是我狭隘了。这周上古玩市场买副字画吧,这玩意送着够档次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懂字画的真假吗?万一买了一副假字画,钱没少花,事没办成,领导还得寻思你拿赝品糊弄领导。”

    范:“要不买点名花异草,名珍异禽?”

    范妻:“我看倒是可行,可咱们也不懂啊。能买好吗?”

    范: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真伤脑筋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哎?二庄不是出差上陕西了吗,他脑子活,要不让他给捎点啥东西?”

    范:“二庄?他小子脑子是活,这辈子我在他那就没占过便宜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不准你这么说我弟弟。再说了,你这榆木脑袋,在谁那占过便宜?好了,算我没说。”

    范:“别生气啊,媳妇,我开个玩笑,你别往心里去。快给二庄打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这么晚了,人家早睡了,明天再打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陪着笑:“事不宜迟,越早越好,明天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?”

    范妻:“要打你打。”

    范从床头把手机拿了过来,翻到二庄的号码:“你弟最听你的了。我说话没力度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二庄从小就容不得别人打扰他睡觉。我不打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按下了手机,响了几声。

    二庄似醒非醒,一把抓起手机:“谁啊?几点了,打电话?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我是你姐夫。不好意思,以为你那是白天呢,算错时差了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时差?你以为我在美国是不是?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不是,我不是听说你去巴西了吗?”

    二庄:“这是谁告诉你的啊?我在陕西。”

    范:“不可能,他们都说你去巴西了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我是在巴西,正跟达席尔瓦斗地主呢,漫游费挺贵的,挂了吧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别介啊,二庄啊,姐夫找你有点急事儿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就知道你有事,说吧。”

    范陪着笑脸:“我想托你买点东西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买啥这么着急啊?不能明天说啊?”

    范:“陕西那边有啥特产没有啊?给我捎点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有兵马俑,你要不要?我说姐夫,你就不说,我也得给你和我姐带点特产回去啊,你这二半夜的给我打电话,就这事,还说急?你是不是消遣我呢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急忙推了推媳妇:“我和他是说不清楚了,媳妇,你跟他说。”

    范妻白了老范一眼,接过电话:“是这样,这不年底了吗,你姐夫单位有个副处刚好退休,你姐夫寻思给领导送点礼,可又不知道送啥好?这不寻思你门路广,脑袋活,在那边买点特产,要显得既有价值,又不失体面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大约要花多少钱啊?”

    范妻:“一万块钱以里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在旁边:“告诉他别买太俗气的。”

    范妻又白了他一眼,对电话说:“钱你那够就垫上,不够我给你汇过去。

    二庄:“钱我这有,明天我还得去趟西藏,然后才能回去,你看这样好不好,这两天我上点心,帮你留意一下特产啥的,但丑话说到前头,买好了买不好的可不能落一身埋怨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看二庄你说哪去了。你姐和你姐夫是那样人吗?等你好消息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姐,明天我还有挺多事,然后还得定机票,得早点睡,没事我挂电话了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注意身体,别累坏了,再见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白白。”

    放下电话,范妻:“你说你,连个话都说不明白,说话还噎人。”

    范:“要不咋找个语文老师当媳妇呢。会说话。”

    范妻打了个哈欠:“不早了,我明天早上还得备课呢,睡吧。”

    范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还是睡不着。

    范:“媳妇,你说,那礼送给谁好呢?”

    范妻:“明天再说吧,你那礼还没买回来呢。”

    范继续翻来覆去。

    周二

    场景11:刘处长办公室

    刘处长正在写检讨,刘晓光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刘晓光:“叔,刚才人事处通知我下岗了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:“我知道了。听说你总在下面和一些司机谈论领导。领导知道了,很生气。赶上这次工人简编,就把你裁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刘晓光:“当初进来的时候,咱还给李副局长送礼了呢,怎么能说裁就裁啊?”

    刘处长:“别瞎说,这次被裁,还不是因为你管不好自己这张嘴。送礼的事,可不能总挂在嘴上。你先回去等消息吧。我分析,这次裁员,是为了年后再安排人进来。哪年还不这样:年初增编,年尾简编。咱先观察一下形势,李副局长那也答应如果再招人你优先考虑。”

    刘晓光:“叔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刘处长:“跟谁也不要说什么。同事或者亲属要问起来,你就说是临时放假。”

    刘晓光: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场景12:宣传处办公室

    范德龙和齐高筹都趴在桌子上打盹。

    王友玲:“这老范怎么也白天睡觉了?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你没看他眼圈都黑了吗?肯定昨晚和媳妇熬夜了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看不出来,老范战斗力还挺顽强。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你懂什么,这叫老当益壮,宝刀未老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老范其实也不算老,也就50刚出头吧。就是看起来老点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直起身来:“你俩在那瞎说什么呢?我有那么老吗,我今年46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改档案了吧?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改什么档案啊,你这孩子,不会说话就别说。我属鸡,84年参加工作,参加工作那会儿25,你自己算我今年多大?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不就一年龄吗?你看你急什么啊?算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你看你也30多的人了,别总瞎说话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谁30多了?你这是报复,纯粹的报复。”

    李志山耸了耸肩:“小王28周岁。”

    齐高筹揉了揉眼睛:“当你在意别人夸大了你的年龄的时候,标志着你正在老去。”

    场景13:厕所

    范德龙撒完尿,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孙秘书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范:“孙儿啊,最近都瘦了,注意点身体,别累坏了。”

    孙:“谢谢老范大哥关心,放心吧,我这身体,没事儿。”

    范:“我就说你这孩子最有出息,有对象没呢?”

    孙:“还没呢。”

    范:“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。你嫂子跟我说她们学校新分来个大学生,大高个儿,长得也水灵,回头让你嫂子给你约一下。”

    孙:“谢谢大哥了,我想过几年再找。”

    范:“别害羞,回头这事包我身上了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孙:“真的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晚上

    场景14:范德龙家

    范德龙在厨房做饭。儿子在里屋写作业。

    范妻进屋,将要批改的作业放在桌上,走进厨房。

    范妻:“菜我来炒吧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进屋歇会吧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我不累。你打打下手,把葱扒了。”

    范:“哎。”

    范扒着葱,说道:“媳妇,昨天晚上我一宿没怎么睡觉,我想好了,这礼送给李副局长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能行吗?我认为要送就送一把手。”

    范:“一把手?张局长啊。我一见他就哆嗦。从来都没说过话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副局长不也三个呢吗?不听你说分管你们处工作的是王副局长吗?”

    范:“王副局长倒是挺好说话,但是他从来都一丝不苟,估计不可能收礼。这礼给他送了,估计要起反作用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李副局长,也没听你叨咕过啊。”

    范:“要不怎么说是该着呢。以前他都不认识我,刚好昨天我给他沏了杯茶水,他问我的名字了,估计能有印象。再说了,李副局长是常务副局长兼书记,说话比那两个副局长有分量。对了,李副局长爱喝茶,要不别让二庄买别的了,咱买点好茶叶给他送去得了,估计还能省点钱。”

    范妻把备好的菜倒在锅里,说道:“你就知道省钱。我总觉得送礼不送一把手,这事就不把握。如果张局长心中有了理想的人选,你又不是李副局长家啥亲属,李副局长又不分管你们处的工作,李副局长会为了你送的那点破茶叶,去得罪张局长?”

    范:“你说得在理。那我该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范妻:“要我说,就给一把手送。他要收了,这事就成;如果不收,这礼就省下了,总比你把礼送了又办不成事强吧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说得太对了,真是我的贤内助。就这么定了,送一把手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从后面紧紧地把媳妇抱住。

    范妻:“别闹,菜该糊了。你去进屋把桌子收拾一下吧,准备开饭。”

    饭桌上。

    范:“对了,你们学校新毕业那个老师是不是还没对象呢?”

    范妻:“这姑娘眼界高,人漂亮、学历高、工作也不赖,不得多挑挑啊?”

    范:“我们单位局长秘书小孙,也是本科毕业,也就30出头,就副处级了。那小子是局长红人,前途不可限量。给他们撮合撮合吧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说的小孙人品咋样啊?”

    范:“很不错,当初他刚毕业的时候,在我们处待过一段,我总给他讲处世之道,他很尊重我,一点都没有其他年轻人的傲气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可得了吧。人家那么年轻,就副处了,你还给人家讲处世之道?”

    范:“真的。撒谎都小狗的。他刚来那阵啥也不懂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人家那不是啥也不懂,是低调行事。行。听你说来,这个人还可以,回头我问问小赵,她如果同意,就给他们约个时间见个面。”

    周四

    晚上

    场景15:范德龙家

    儿子在里屋写作业,范妻在批改作业。

    范德龙拿着遥控器,不停地换着台。

    范妻:“对了,你上次跟我说的给我们单位的小赵介绍对象的事,我跟小赵说了,小赵对你们的孙秘书的基本情况还挺满意,同意约会,你回头问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,给他俩约一下。”

    范:“这是聪明姑娘,这么好的小伙,要是再不见,估计就要出家当尼姑了。”

    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
    老范打开门一看,是二庄,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子。

    范:“啥时候回来的啊?也不告诉我一声,我和你姐好去接你啊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得了吧,姐夫,告诉你,你骑自行车上飞机场接我去啊?”

    范:“呵呵,别寒碜你姐夫。没车还不能打车了?关键是心意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姐夫昨儿还叨咕要去接你呢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你们都上班,再说,我们单位派车去接我了,我就没告诉你们。”

    范:“去西藏没到日月潭看看啊?”

    范德龙的儿子范童从里屋走了出来:“日月潭是台湾的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西藏有个什么宫来着,非常有名。”

    范童:“布达拉宫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对,那里老多和尚了。”

    范童:“那叫lama吧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对,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二庄打开了几个塑料袋子:“童童,这是给你的护身符,在布达拉宫请的。保佑你茁壮成长,考上名牌大学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舅舅。”范童接过护身符后,爱不释手地把玩。

    二庄:“姐,这是陕西的蓝田玉镯,挺有名的。”

    范妻接过,戴在手上:“挺贵的吧,你看你这么破费。”

    二庄拿出一个盒子:“姐夫,这是给你的兵马俑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打开盒子,拿起一个仿制的兵马俑:“你真给我带兵马俑回来了,这是文物吧?”

    二庄:“仿制品。真的两米来高呢,我可扛不动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这玩意长得挺好玩,有点像张艺谋。”

    二庄郑重地打开一个袋子,里面规整地放着两个包装非常高档的盒子,上面写着“冬虫夏草”盒子中间有一层透明的塑料膜。

    二庄:“两盒,八千六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拿在手里拎了拎:“这是啥玩意啊,飘轻。看着像虫子似的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这是西藏特产,高档货。堪比千年人参。”

    范妻像变戏法一样从卧室里取出了没打捆的一万块钱,数到正好8600,递给二庄:“跑道费就不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二庄随手把钱塞到裤兜里:“你看你说哪去了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数数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不用了。你不是数过了吗。”

    范妻连忙又数了数剩下的钱。

    范德龙把玩着两个盒子:“这玩意能值这么多钱吗?”

    二庄有点生气地说:“你的意思是我从中做手脚了呗?里面有发票,是正规商店的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:“我不是怀疑你,就是怕你被别人骗了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少说两句。二庄总出差,见过大世面,哪那么容易上当啊?”

    二庄:“行了,姐夫,你要是觉得行,这虫草就留下,你要觉得不行,我拿走,钱给你留下,就当我买的。”

    范童:“老师说过,冬虫夏草是产自西藏的一种菌类,是名贵的中药材,具有滋阴壮阳,护肝补肾的功效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看看,我儿子都知道这是好东西,留下,当然留下,谢谢你,二庄。吃饭没呢?让你姐吵俩菜,咱哥俩喝点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我刚吃完不一会儿,司机在下面等我呢。回头我要去咱爸妈那,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两口子热情地送二庄到门外。

    范偷偷地和二庄说:“经常过来坐,陪我喝点儿,你姐总不让我喝酒,你来了她就不管了。”

    二庄:“行。挺冷的,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送走了二庄,范妻:“你说你多不会说话,人家好心好意地给你捎东西,你咋能说那话?”

    范:“我也没说啥。就是有点奇怪,这玩意看起来跟虫子似的,两盒一共能有三两重,怎么那么贵呢?”

    范妻:“这就叫档次。爆米花倒是便宜,十块钱能崩一麻袋。送你你要啊?”

    范低头沉思了一会,说道:“媳妇,你给我找个黑塑料袋。把这两盒虫子包起来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你不会是要给领导送到单位去吧?”

    范:“就是送单位去啊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这年头,送礼哪有往单位送的啊,都是送到家里。”

    范:“可是我也不知道张局长家在哪啊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单位高干家属楼,你明天去单位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?”

    范:“问谁啊?怎么问啊?人家如果问我打听这干啥,我怎么回答?”

    范妻:“想办法啊,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干脆不送算了。”

    范拍着脑门想一想,灵机一动:“对了,我谁也不问,晚上下班的时候跟踪局长到他家去,直接送给他。”

    范妻:“好了,我不管了,你看着办吧。”

    范:“发票是拿出来还是放在里面?”

    范妻:“拿出来吧。这东西的价值人家肯定知道。如果放在里面,倒显得咱俗气。”

    范:“行。你给我找个黑塑料袋,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东西。”

    周五

    场景16:宣传处办公室

    一大早,范德龙小心翼翼地拎着黑袋子进了办公室,像特工一样环视了一下周围,发现只有王友玲坐在那里。

    他轻轻地坐在椅子上,打开自己的柜子,迅速把袋子放进柜子,又赶紧锁上。

    王友玲:“老范,你偷了什么东西吧。那么紧张。”

    范:“没有,我自己的。”

    王:“什么东西,那么神秘?”

    范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药。”

    王:“什么药啊?”

    范:“我说你这孩子烦不烦?啥事都刨根问底问个没完,治病的药。”

    王:“问一问你急什么啊?不会得了难以启齿的病吧?”

    范:“跟你有什么关系?年轻轻的,赶紧找个对象得了,一天尽操没用的心。”

    王:“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对象?”

    李志山正好进屋,接道:“这事小王说的是真的,我可以证明。“

    王友玲神气地看了老范一眼。

    李志山说:“我就是他对象。”

    王:“一边去,兔子不吃窝边草。再说了,看看你那德行,我找的对象,比你强一百倍。”

    范:“说实话,小李配你挺绰绰有余的。”

    场景17:李副局长办公室

    刘处长站在桌前,手里拿着一叠稿纸,李副局长坐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刘:“检讨书。尊敬的局党委领导班子:在这里,我以一名党员的身份对自己的恶劣行径进行深刻检讨。在不适当的场合,我竟然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,这声音,与平时不注重学习理论知识,不加强个人修养素质是分不开的。我对不起党委领导多年以来对我的培养,对我的信任”

    李副局长:“先放在桌子上吧,回头我再看。”

    刘:“李局,我侄那儿你可得给盯着点,我都没敢告诉他父母他下岗了。过年我让他看看你去。”

    李:“你回去吧,人员问题我正焦头烂额呢。有机会我会优先考虑他的。”

    场景18:厕所

    范德龙撒完尿,往出走。

    孙秘书往里走。

    范:“哎,孙儿啊,这周末你有没有时间,你嫂子单位的女同志同意和你见面了。”

    孙秘书:“范大哥,你看,我这还没思想准备呢。”

    范:“准备啥啊?见个面,相中了就处,相不中转身就走。听你嫂子说,那姑娘老漂亮了。比冯巩都漂亮。不是,比巩俐都漂亮。”

    孙笑了笑:“那好吧。我怕周末临时加班,周六上午打电话约时间吧。”

    范:“我手机号没变,你也没换吧?”

    孙:“还是原来那个。”

    范:“周末联系。”

    孙:“您费心了,范哥。”

    范德龙走出去七八步,才隐约想起点什么,又走了回来。

    孙正在提裤子。

    范:“对了,孙儿啊,哥打听个事儿。”

    孙:“您说。”

    范:“张局长家住在哪儿?”

    孙:“您问这干嘛?”

    范把头伸出门外,四下看了看,又拉开大便池的门挨个看了看,看到确实没人,才小声说道:“这不年底了吗,老齐要退了。我这也这么多年了,还是正科呢。”

    孙:“哦,这样啊。可是您和张局长说过话吗?他对您有印象吗?”

    范:“话是没说过,印象就不知道了,估计是没啥印象。”

    孙:“张局长的脾气是认熟人。不熟悉的人送礼他一概退回。上次某处的人是谁我就不说了,到他家去送礼,张局不要,可他硬留下了几瓶酒,几条烟,最后,还是我和司机小龚给退回去的呢。”

    范:“这可咋办呢?兄弟,要不你帮我送吧。我看局长老欣赏你了。”

    孙:“大哥,送礼哪有代送的啊。您这不难为兄弟吗?”

    范:“兄弟啊,大哥求你了,你要不帮大哥,谁还能帮我啊。我给你跪下了。”

    孙:“千万别,大哥。我受不起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要不帮我,我就跪。”

    孙:“我答应还不行吗?送的什么东西啊,可别大包小裹的啊?”

    范:“是两盒冬虫夏草。一共3两沉,一条烟那么大的盒子。我带来了,在办公室。”

    孙:“这么着,一会你找个黑兜子,把那礼包进兜子放到微机室的小张那儿,就说是我让捎的。一会我去取。”

    范带着哭腔,抱着小孙:“孙儿啊,你真太够意思了。”

    这时,某科室的小王刚好走到厕所,看到老范抱着小孙。

    小王揉了揉眼睛:“不好意思,我去三楼上。”

    范:“你误会了,你回来,听我和你说。”

    小王头也不回。

    小孙:“别管他了。范哥,不过咱可先说好了,忙我可以帮,这事情成与不成,我可不敢打保票。”

    范: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不管事情结果如何,这个人情我是欠定了,以后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,风里来,雨里去,上刀山,下火海,只要你吭个声。”

    孙:“大哥,你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场景19:宣传处办公室

    老范风风火火地回到办公室,打开柜子,把装有虫草的黑袋子拿出来,又上了锁,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李志山:“你说,这老范神神秘秘的,这是要干啥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谁知道了呢,一大早就神神秘秘的,拿着那黑袋子。我问他是啥,他支支吾吾的说是药。我问他啥药,他就急头歪脸的。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也许是有难言之隐的药呢。不方便对你说。”

    王:“那你说他又拿出去干啥?”

    李志山放下手中的鼠标:“待我去瞄一眼。”

    他跑到门口,身子在门里,头探到门外。

    李“他进了微机室。”

    王:“到微机室干啥啊?他又不懂电脑。拿药到微机室?还真让人费解。”

    李突然闪身进来,回到自己的座位,小声说:“他又出来了,黑袋子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齐高筹趴在桌上:“你们无聊不无聊,管人家干什么?”

    李志山和王友玲互相做了个鬼脸。

    范德龙回到办公室,一会坐下,一会又站起来,一会把柜子打开,一会又锁上。

    王友玲忍不住问道:“老范,药送微机室去了?”

    范:“什么药?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不知道。不过我挺想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范恍然:“哦,微机室小张他妈病了,托我给买点药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小张是孤儿吧,父母早死了。”

    范:“我刚才说的是他妈吗?口误。我想说的是姑妈。”

    王友玲:“没听说他有姑妈啊?”

    范:“你没听说的多了,你以为你是搞人口普查的呢?”

    李志山:“再说,买药也不至于找你啊,你又不是卖药的。”

    范:“一灯大师你知道吧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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